捡了个女人（1/2）

走着走着，就又一头扑倒在地上了。他再次爬起来，人成了一个土驴，他四下看了看，伤心地叫道：“她娘，她娘……”见没人应，就摇摇晃晃地拽着绳继续往前走。这时，小娥娘拧着一双小脚跑上去，一把拽过纤绳，说：“他爹，你歇歇。”说着，她背上纤绳，嘎勾着头往前拱……就这样，小娥娘在前，刘全在后，一耸一耸、一拧一拧地走着……

河面上，哑哑地飘着那一高一低的喊魂声：“妞，妞哇，上来吧。”

“妞，你听话，上来吧……”

从早晨到中午，又从中午拉到黄昏，小娥的“灵魂”仍然没有打捞上来。黄昏的时候，围观的村人就更多了，许多外村人听说信儿也都跑来了。河滨上一时喧闹无比，随处都是围观的人群。天塌黑之后，河上又点起了白纸糊的灯笼，筏上一只，刘全手里提着一只，白灯笼摇摇地照在河面上，更增加了几分让人恐怖的阴气。

白灯笼映着刘全两口子的身影，那影儿小小、晃晃，摇摇曳曳，看上去就像幽灵一样。两人早已是疲劳不堪，却仍拽谁人筏子在顺河走，两人的喉咙都喊哑了，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可两人的嘴仍然张着，在心里喊：“妞，你上来吧，上来吧……”

捞“魂”的仪式举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河面上仍是纹丝不动，什么也没跳上来。刘全两口实在是拉不动了，却还在挣扎着……可人们仍然兴头不减。刘家的族人一片一片地跪倒在河滨上，来河滨烧纸钱的女人也越来越多，颂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在一片袅袅的青烟里，只听立在河滨上的村人们齐声高喊：“妞，上来吧!”

“妞，你上来吧!：”

到了这时，马天成以为他不能不管了。他以为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神神鬼鬼的工具统治村人。他更不能让刘家的人为这件事裂出一块……他必须想出一个措施来。

第四天头上，半上午的时候，刘全两口子仍拽着那筏子在河滨上一圈一圈徐徐走着。人太乏了，那拉筏的绳子似有千斤重，一坠一坠地在水面上拖着……骤然，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只听水面上“卜啷”一声。一道亮光闪过，只见一尾金色的小鲤鱼跳到了那只筏子上!一时人头簇动，人群轰一下涌过来了，人们齐声高喊：“上来了!小娥上来了!!”

当筏子从河里拉上来的时候，刘全双手捧着那尾金色的小鲤鱼，眼含热泪，抖抖索索地跪下来，给河中的神灵们谢恩。他跪在地上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说：“神哪!……”

现在，就在现在，马天成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上前去。他一伸手，把那尾小鲤鱼从刘全手里拿过来，高高举起，高声说：“这是小娥的魂么?这就是小娥的魂?大明政客!”

刘全两口一下子怔住了，光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马天成又喊道：“谁说这是小娥的魂，站出来?!”

没有人说话，河滨上围观的人谁也不说话。马天成又高声说：“我知道这是老辈人立的规则，我看这规则得破破了!你们睁眼看看，这能是小娥的魂么?!”马天成接着又说：“球!我告诉你们，我这人不信邪。我不迷信那些神神鬼鬼的工具。这显着是一条小鱼，怎么能是小娥的魂呢?!”说着，他把那条小鱼举得更高了。

刘全两口看出他有摔的意思，赶忙扑咚一声，在马天成身前跪下了……

小娥娘求告说：“支书，你放下小娥吧！”

刘全也说：“支书，你放下小娥。”

马天成叹口吻说：“刘全，我不是跟你过不去。我只是不信邪！我不能让这股子邪气把村里的正气淹了……”

马天成说着，再一次把那条小鱼高高举起，对着众人说：“你们听好了，如果真有鬼神，就让那鬼神来处罚我吧!……”说着，在灿灿的日光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眨眼之间，只见他的两个手指一紧，生生把那“灵魂”给活活捏死了!!

天哑了。

地哑了。

人也哑了。

此时现在，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人人眼里都露出了恐怖的眼光。

周围一片死寂!

尔后，马天成对着河大叫了三声：“神鬼们听着，你们来找我吧!我是马天成。我就是马天成!从明天开始，我在这里站三天。在这三天里，我天天候着你们!!我不信邪，你们要有种，就让雷劈了我!”说完，他撂下众人，把死了的“灵魂”往地上一摔，大步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