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河传说(1/2)
于是,孙布袋万般无奈,只好继续做贼……
马天成的第二个步骤是开会。开会是马天成给村人们上的第二课,这应该说是一堂“团体意识课”。那时候,在许多个点着马灯的夜晚,孙布袋自然而然地成了聚会会议上的活靶子,成了法定的批判工具。
应该说,是聚会会议照亮了马家堡的漫漫长夜。这是马天成的一个缔造。正是马天成把“聚会会议”这个群体集中的形态发挥到了极致。在其时的马家堡,召开聚会会议成了马天成的一个法宝。
他发现,只有聚会会议才气把人的精神“团”起来,聚会会议像是一根绳子,捆住了马家堡的人心。聚会会议使人收缩,聚会会议也使人膨涨;聚会会议就像翻牌一样,随时可以翻出一张脸,再翻出一张脸,只要你掌握了聚会会议,你就掌握了主动权,需要的时候,你就可以把某一张脸“亮”出来……
聚会会议也成了马家堡人的兴奋剂,聚会会议可以发生种种差异的妙用:对马家堡的女人们来说,聚会会议成了她们的“戏台”;对马家堡那些王老五骗子汉们来说,聚会会议成了他们的“女人”;对马家堡的老人们来说,聚会会议成了“红日头”,成了他们靠在南墙根儿捉虱的日子……这是一个个让人激动又让人紧张的时刻,当民兵连长高喊“把人带上来”的时候,众多的人头都市齐唰唰地扬起来,望着台上……
在聚会会议上,马天成成了真正的主宰,成了一呼百应的焦点大明政客。马天成心里明确,对孙布袋这个“饵”的使用是有限期的,一个孙布袋并不能恒久调感人的兴奋点,这个祭“脸”的仪式只是个开始,他必须往纵深处生长。开会得有议题,幸亏议题是可以制造的,因为人的“错误”是现成的。人是不行能不犯错的。人只要在世,就会有错,你只要有错,那议题也就是现成的了。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聚会会议的名堂就多起来了。聚会会议徐徐地开出条理来了,每一次聚会会议的议题都市事先有一个新的“饵”。那“饵”在不停地转换着,聚会会议的形态也在发生着变化。
在聚会会议上,他开始对人的脸面举行“切割”。他把人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层面,每一次开会头和尾都有了一些差异和区分。好比,在开会之前,他会先开上一个“队委会”或是“扩大队委会”,这样,就把一些人的“脸”提出来了,给这些“脸”一些光耀的时机,这些“脸们”立时就会容光焕发;
好比,在聚会会议之后,他又会开一个“模范会”或是“主干会”,那么,又会有一些被点到名字的“脸们”为此而容光焕发;再好比,他会在聚会会议中间突然再召集一个“起劲分子会”或“贫协会”,立马会让一些被点到名字的妇女激动不已,甚至热泪盈眶!
正是这种区分发生了差异,差异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马天成发现,就是这些极简朴的形式,使人心有了颤簌感和品级感。人脸上是没有字的,是聚会会议给他们一个个都刻上了“字”,那字是刻在精神上的。人的脸皮是何等薄呀!那烙印打上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呀!那些可怜的村人们,为了能被点到名字,经常鸡不叫就起来下地了……
聚会会议真好!
马天成的目的到达了,权威很快就树起来了:可他身后却多了一个“尾巴”,那就是孙布袋。在没人的时候,孙布袋总是偷偷地溜到他跟前,像幽灵似地突然跳出来说:“支书,你给我说的媳妇呢?”
可是,权威也是会受到挑战的。
就在第二年的夏天,马天成刚刚建设起来的权威,受到了一次强有力的挑战。那真是一个神鬼皆惊的日子呀!
那是七月。在七月的一天中午,小娥死了。
就在谁人燠热难耐的中午,当人们都躺在树荫下歇晌的时候,村民刘全的女儿失脚滑进了村东的哑巴河。小娥那年才十四岁,她是在河滨洗衣裳的时候,失脚滑进水里去的。厥后,当村人们赶去时,她已经在水面上漂起来了。
刘小娥的娘趴在河滨上哭着说:“娥呀,娥呀,你不听话呀!娥呀,娥呀,你不听话呀……”厥后她就被人架回去了。
老人们说,照旧当紧治理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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