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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白猫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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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马上要入冬的时日,天黑得越来越早,亮得却是越来越晚。从八两的茶馆里出来已近卯时,但天还是黑得不见五指。七叶站在门前的位置向两边看去,人头攒动,车马川流不息,唯有远处有一片奇异的黑暗。那是烛巷口的位置,那里有两尊石狮烛台,台上原本各有青烛一根,但近日或许是快燃尽了,微弱得几乎没办法远远望到。一点儿青昏的光亮突然从那个位置升起,紧接着又分成了两个。

七叶心中猛然一震:“冥大人。”她拔腿便追了过去。

石壁上倒映着佝偻的身影,老者费力地踮起脚尖,瘦骨嶙峋的手握着一根纤细的木条,从宽大的蟒衣宽袖里探出,颤巍巍地伸向烛台的烛心之上。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冷气从衣裳的每一个裸露的缝隙钻进来,七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思量再三,她并没有立刻走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语气小心地说:“冥大人。”

“呼。”烛台上蹿起清幽的火苗,佝偻的老者吃力地收回手臂,放下踮起的脚尖,并没有立刻转身,似乎是有意停顿,等着七叶继续说下去。

“冥大人,那个神族的男子……”七叶的脚往前稍微蹭了蹭,继续开口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巷口的两尊石狮子中间忽然飞快地掠过一大团雪白,“喵”的一声从他们的身边晃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一只猫?没等七叶反应过来,老者已经脚下一蹬,飞身融入黑暗,追了上去。

“糟糕!”七叶狠狠地跺了跺脚,往巷子深处追了过去。但她一直追到自家铺子前,还是什么也没看到,来来往往的魂灵被七叶挤得东倒西歪,身后不住地传来谩骂。

守在驿缘阁门口的是两个黄衣姑娘,七叶开口就问:“你们刚刚可看见一只猫从这里跑过去了吗?”

“不曾看见。”两个姑娘齐声恭敬道。

“唉。”七叶懊恼地叹了口气,对着二人挥挥手,“辛苦你们了。”

两个姑娘微一躬身便化作两道白光落在柜台上,依旧收成了纸扇。

就在这时,她背后响起一个低低的女声:“劳烦,此处可是驿缘阁?”

七叶回头一看,是个女子,模样病弱,正瞪着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正是驿缘阁,姑娘是要与那边寄信?等我找张纸笺给你。”七叶说着就转回到货柜,从摞着的一沓纸笺中抽出一张递给她。

女子虚弱地笑笑,以示感谢,拾起台子上的笔,饱蘸浓墨,抬起头看着七叶并不落笔。

七叶愣了愣,瞬间明白,知趣地背过了身去。

过了半刻,女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七叶转过身来,女子把手中的信笺递给她。七叶接过,放到驿缘阁那只大碗里。纸笺在无色的火焰里一点点地燃烧,七叶不经意的一瞥,透过黑灰燃烧的痕迹,折叠的位置显露出几个字来:驿缘阁。

驿缘阁?七叶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她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字迹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灰烬被小风吹起飘走。

“你……”七叶抬起头,女子已经没有了踪迹,柜台上放着块不小的银子。七叶有点儿纳闷儿地拾起银子掂了掂,有些分量,是真的。

真是好生奇怪,她无奈地耸耸肩,伸了个懒腰,刚要坐下,却发现身边的椅子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人。素白的长衣,脖颈高傲地伸长着,一脸平和但又没有半点儿表情地看着她,是公元。

两个人面对面半刻,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七叶咬了咬嘴唇,一转身就要向铺子里走去。

“我饿了。”公元伸出一只手拦住她。

“哦。”七叶敷衍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但脚下却是没停,直接错开他向铺子里走去。

“最近总是很饿,可能是三个月前胸口中了一剑的后遗症。”她背后又传来声音。

很少听他说这么多话,七叶下意识便少了些抵触,停住脚,转身看着他。虽然面对的是一张冷脸,她却突然起了一点儿恶作剧的心思,她笑着从货柜最底下取出两个超大的摞叠的食盒,搬起来全都堆到公元的眼前,柔声道:“好好补一补。”然后就一个人脚步匆匆地进了铺子里。

公元打开一看,是满满的五颜六色的糕点,各种形状,千奇百怪。这些都是之前七叶为了给八两送礼而做失败的试验品。公元拾起一块,放到嘴里,表情难以形容地扭曲了下,艰难地咽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七叶从房里出来,还没走到中堂就闻到一股许久不曾闻到的特别好闻的油香。她匆忙下楼,只见偏堂的长桌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热腾腾的大馒头。还未等她叫扇童,中堂半空已飘过来一把忽悠悠的纸扇,定在桌子上方,化作一个布衣小童,“啪”地落在桌边,伸手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肯定不是七叶你做的。”

七叶狠狠地瞪他一眼,刚要回他一句,只听见噼里啪啦珠帘撩起的声音,伴着浓郁的菜香,一身素衣的公元端着两个碟子走了进来。公元将碟子放到桌上:辣鱼、碎豆拌小葱。七叶和扇童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扇童对着桌子那边一摇扇,筷子就飞到了他的手上。

“好吃。”扇童夹了一大块辣鱼,一口吃进去,眼睛都亮了起来。

七叶看着这些菜又看看公元,忽然觉得有点儿尴尬,昨天晚上她突然玩儿心大发,给公元那样的点心,他今日竟然就特意起早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这是七叶来烛巷三年多第一次吃到热菜,因为是鬼巷,所以巷子里卖的都是些寒食,就算是糕点也都是凉糕,最多只是配热茶罢了。七叶自己也是会做热食的,只是味道难以恭维,所以眼前这餐简直是难得的一顿好饭。扇童边吃边对公元的厨艺赞不绝口,还顺便话里话外都是反衬着七叶的没用。但七叶也并不恼他,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吃完饭,七叶径自端了碗筷去园子里洗刷,她抬着木桶到一边的空地上,园子并不大,连着柴房,就在她将碗筷放到木桶里的一瞬间,响起“喵”的一声。七叶神经“嗡”地一下,她抬头四处张望,只见对面的屋檐上正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猫。小猫拱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将头埋在了身子下,舒服地缩成一团。

是昨天的那只猫!七叶深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踩着屋檐下的石头和杂物,她一点点地扒着墙,费力地向上探头。小猫毫无察觉,睡得很沉,眼看着七叶的额头已经快碰到小猫的尾巴了,忽然,小猫蓦然起身,睁开圆圆的眼,眸子里透着淡淡的青色。

“青瞳白猫。”七叶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已是来不及,“喵”的一声,小猫向她扑来。七叶一仰头,重心不稳,栽了下去,后脑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那双青色的眸子从上面飞下来,眼看就要扑到自己脸上,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初七,早秋,已是四更时分。

月色微弱寡淡,清清冷冷,如若有若无的雾气。

延州城西一方小小的院落中,一小小的身影歪坐在灰砖墨瓦下,似乎是个女童。她形容清瘦,松垮及地的麻布素衫,俏皮地歪着脸蛋儿,眉眼俱笑,伸手摆弄着鬓上雪色的簪花,悠荡着双脚,口中低声着哼念着不知名的小调。

夜深了,有些起风,院落中几棵老树的树叶开始摇曳,沙沙作响。风卷起黄叶,叶子如受惊的鸟一般四下飞落。就在这时,靠近院门的那几棵大树之间蓦地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哼唱戛然而止。

“姥姥。”女童眼前一亮。

似乎是被这喊声吓了一跳,那树下的身影顿了顿,开始蹒跚着向树后躲去。

“姥姥!”女童利落地从石阶上一跃而下,拔腿便追。无奈没跑出几步,小短腿便被宽大的衣衫绊住,“砰”的一声,整个小身子扣在了地上。

“啊……”她哼唧两声,从地上抬起头来,“姥姥……”

树影中隐隐露出半张五官模糊不清的脸,一闪而过,再眨眼间,那模糊佝偻的身影已是倏然又向树影深处蹒跚而去,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姥姥!”女童撕心裂肺地哭喊,连滚带爬地冲向树影。可惜,还是晚了。

风停了,满院枯黄,满地叹息,好似一夜入了深秋。

“别找了,早就被你气走了。”清脆的嗓音从头顶响起,颓坐在枯叶中的女童茫然地抬起头,只见一旁的老榆树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坐了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些的男孩儿。

小槐。

“噗!”男孩儿吐掉咬在嘴里的草根,长长叹了口气,“果不其然,为了在头七再见一面,你还是破了那遮眼灵符。可惜,姥姥她老人家大半生的心血就这么毁了。”

女童小眉头一皱,瞪起眼,默不作声。

坏脾气的小丫头,小槐无奈地摇摇头。

他不是想成心挤对她,只是如今灵符已破,不单单会使她重新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被它们缠住,更重要的是会让她的特殊体质暴露。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朝夕间,蜉蝣山就会发现五十多年前他们要抓的小女孩儿并没有死,那样麻烦就大了。不过还好,她姥姥早就预见了会有这一天。

小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怀中掏出一块黄褐色的物事,向下轻轻一丢,正跌进女童心口层叠的衣服褶皱里:“青雉,喏,这是你姥姥留给你的,让你拿了便立刻离开延州城,越快越好。”

青雉拾起一看,竟是一块玉扣,不但品相差劲儿,做工粗糙,其中还似乎混杂着些别的石头。青雉的小脸嫌弃地扭成一团。

“有什么用啊?”青雉小手揉着额头,嘟起嘴。

“据说是当年炼灵符时候剩下的石头,或许有点儿用吧,反正别管了,拿了就听你姥姥的话赶紧离开延城。”小槐挂在树上催促。

毕竟五十年前的那一次,已经让蜉蝣山知道了青雉就在延州城,这次他们若是得了信儿,也一定会先往这里来。所以只要青雉在他们来之前离开延州城,那他们再想抓到她就得非费一番功夫了。

“可是我……”

“没有那么多可是。”

被噎到无语,青雉狠狠地瞪了眼倒挂在自己面前的人,用力甩甩头,提起长衫的下摆,转身向门外跑去。

“北边坟场多。”小槐翻身而起,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往南边走。”

“知道了!”女童笨拙的身影转眼便成了远远的一个白点,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梦醒了,七叶恍恍惚惚地从地上站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没有出血,园子里的碗筷还堆在地上,白猫已经不见了。四周很是安静,她走回铺子,中堂和偏堂都没有人,桌子已经被擦干净了。

“扇兄?”她叫道。没有人回答,她走到外面,整个巷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一个魂灵都没有。七叶有点儿吃惊,她连忙又跑回房里,一间一间地查看。

“扇兄,公元?”

没有人,好像所有人都凭空蒸发了。

中堂的位置似乎有一缕雾气飘过,她跑到中堂,见堂中央有浓重的雾气,且越来越重,向外面溢去。

“请坐。”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七叶吓了一跳,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却什么人也没有。

“请坐。”那个声音重复道。

雾气突然散开了点儿,露出一把高椅来。七叶再次看了看左右,还是没人,想了想,坐了下来。

“烛巷中唯一的活人,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眼前的雾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来,一只手从雾气中缓缓伸出,指间夹了张说青不青说黄不黄的纸片,她一眼便认出那是驿缘阁特有的纸笺。

“给你的,老板娘。”

给她的?七叶稍微有一点儿蒙,但随即立刻便反应过来,难道是……

她伸手接过纸笺打开,纸笺里是几个拧得飞起来的大字:好久不见。

三年前,陵岭迷谷。

正是晚春,嫩绿的草地,万里无云的天空,漫山遍野的玉兰花开得无比绚烂,像云雾缭绕在整个迷谷。木兰花不时大朵大朵地从半空坠落,掉落到草地上,掉落到蜿蜒的溪水里。这样美得让人窒息的景象,落在溪水边端坐的女子眼中却是恐怖至极。

破烂的浅青色襦裙,这已经是她最近能觅到的最好衣物,双脚盘坐,脊背立直,双目紧闭,眼皮微微颤动着。她的手放在膝上,扯着碎布料做的裙角,不让它在小风吹过的时候飞起来,木兰花香伴着雨后泥土的芬芳钻进鼻子里,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

已是第七天了,果然好皮相的家伙都心眼儿小得跟针儿似的,那只死猫只为了一根破簪子,就把自己困在这么个鬼地方,真是不可理喻。女子闭着眼,伸手在袖口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根檀木的长簪来在眼前晃了晃。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簪子上那颗小小的青珠在阳光照耀下转动着流水样的波纹。

“唉……”她长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根特别好看的簪子,比她之前在大燕各地见到的都好看。所以她暗自咬咬牙,将簪子摸索着放回怀中收好,仰起脖子。

“抢都抢了,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逃亡了几十年,姑奶奶抢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女子在心中怒吼,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动。她知道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她现在真实待的地方应该是一座破旧的民宅。民宅正堂的堂首摆着香炉,供奉着一位不知名讳的女仙,那女仙貌美非常,拈花而立,嘴角似笑非笑,带着禅意和难以近人冷艳。之前那死猫幻化成老婆婆的模样骗她到民宅中留宿。

在宅子里她见到了老婆婆的很多家人,相谈甚欢,一住就是十多天。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之后,宅子里的所有人忽然都消失不见了,原本华丽的装饰都变得暗沉,房角各处更是布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好像几十年都没有住过人的样子。原本清爽利落的大殿,变成了铺满碗口粗白烛的祭堂,她拼命地想要出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白烛的中间。

她用儿时的方法盘坐清心。当她坐下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变成了风景秀丽的森林。她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但就在这个关头,她猛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季节!现在明明是冬天,怎么能有木兰花开,溪水潺潺,于是她意识到这必然又是那猫妖的把戏。

她干脆闭上眼。这一坐就是七天。腹中早已空无一物。天格外的热,阳光热辣辣地盖在她的脸上和那身过冬的袄裙上。汗珠从鬓角、紧皱的眉头滑落,嘴唇干裂,但她已经连舔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晌午的时辰,到了下午,刺痛的灼热却一点儿没有减轻。女子终于受不住了,她爆发似的从地上弹坐起来,蓦然睁开眼,对着天空怒吼,“死猫!困住老娘算什么本事,有种来和老娘抢啊!”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从天而降的一物正砸在她头上。

“哎哟。”女子一声惨叫,居然偷袭……

“看完了?”耳边的声音催促道,七叶还未回答,手中的纸笺已经从掌心飞出,在空中忽然冒出一小团火苗,“嗖”地一下子纸笺就被烧了个干净。

“他……”七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向后一仰,眼前一阵眩晕,从高空坠落了下去。

七叶再次醒来,还是在园子里。头很痛,她吃力地站起身,看了下四周,碗筷、木桶已经不见了,她想起之前的事,连忙向屋子里跑去。拐到中堂的一瞬间,她不经意地向前面一瞥,发现铺子前已经围了很多人,七叶走了过去。走到铺子前的一瞬间,她不由得“啊”地大叫了声。

铺子前那些人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

就是它,这两天反复见到的那只猫。七叶下意识地眯起眼。

等她上前把猫赶走,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姑娘发出颤巍巍的娇呼:“太可爱了。”

七叶心中鄙夷,你若是看过这猫妖的幻术,你就不会说可爱了,但是她刚想说话,周围已经响起来七嘴八舌的应和声。

“太可爱了。”

“你看它在舔自己的爪子呢。”

“喵……”小猫应景地抬起头,一双青瞳水汪汪地眨着,粉嫩嫩的小舌头一动一动舔着自己肉乎乎的小爪。

“它一定是饿了。”

“掌柜的,你把它抱走吧。”

“对啊,小猫太可怜了,叫得那么凄惨,我们听着心都要化了。”

“掌柜的……”

“好好好。”七叶无奈地伸手拦住这些马上都要贴到她身边、眼神比小猫还楚楚可怜的围观群众,她分开众人,将小猫抱了起来。青色的瞳仁闪动着水汪汪的柔光,落在七叶眼中却是满满的狡黠,她确信,这就是她三年前得罪过的那只该死的猫妖。

她一边别扭地向众人笑笑,一边报复性地紧紧搂住小猫,防止他突然跑掉。七叶紧贴着那小猫的耳朵,压低声音:“死猫妖,我会把你交给冥大人。”

冥大人?猫妖的耳朵动了动,青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嘲弄的意味。

嗖!一道白色的雾气从小猫额顶穿出,有丝绸划过棉纱的声音,七叶的手被毫无防备地一蹭。白猫已然不见,火红的衣衫,纤细的腰肢,乌发披散,双手环抱的已是一个大大的活人。那脸庞比女人的还纤瘦白皙,眉眼虽然冷厉,但嘴角翘起的弧度比女人还妩媚三分。

“你舍得?”

“啊!”一只猫居然变成了人,闹鬼了!众鬼被这一幕吓得尖声惊叫,四下逃窜,转眼散了个干干净净。七叶也是吓得一愣,连忙松开环抱着那猫妖的手,就要向后躲去。那猫妖却一步上前,整个人压了上来,七叶被困在铺子里的柜台上动也动不得。

“好久不见。”猫妖伸手撩起七叶鬓角的头发,将发丝别到她的耳根后。

七叶本能地一颤,厌恶地甩着头,让头发重新散下来。那个位置有一块三个痣组成的胎记,不算大,但她总是会留下一缕头发把胎记遮盖。

“簪子我已经卖了。”七叶挣脱了两下,没有挣脱动,咬牙切齿地看着越逼越近的妖冶的脸。

他的鼻子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鼻尖,七叶已经能感觉到猫妖略带温气的鼻息。

“卖了?那是我送给你的,你居然卖了?我好伤心。”猫妖的声音像是带着无数软钩的小爪子,伤心得让听到的人都为他感到悲悯。

“你……”七叶咬着牙,但还是感觉到脸颊上渐渐炙热,“分明是我抢的。”

终于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客官,邮书信?”

是公元,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走上前,伸手从货柜里取出一沓纸笺,伸到那只猫妖的面前。猫妖转头看着他,眉头挑了挑,手一松,似乎是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后,他伸出舌头向着七叶颤动的唇上一舔:“抢和送并没什么分别,你抢了,我便送给你。”

七叶脑子里轰地炸开了一个惊天大雷,他居然……

这次不只是脸颊,她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红透了,她愣到已经无法推开眼前人,心中有莫名的感觉在翻腾。

看到她呆呆的,没有半点儿回应,猫妖似乎有点儿惋惜:“时候不早了,佳人们排队等着我呢,我该回去了,明天见。”

猫妖忽然放开七叶,七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你……”

“我叫弼。”猫妖甩甩宽袖,抖开衣裳的皱褶,对着七叶邪魅地一笑,紧接着他又转向公元,“你最好也记住。”言罢,白雾从他手中徐徐而出,红衣褪去,转眼他又化作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猫:“喵……”

七叶拔腿便要追,但弼早已不见了踪影。

“扇兄。”七叶“噔噔”跑上楼,冲进扇童的房间。

“本君这房里又没笼火盆,你脸怎红成这个样子?”扇童站起身,望着她。

七叶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态,将之前发生的事,从那封给她的信开始,一直到刚刚,隐去那些羞耻的内容,她一五一十地向扇童吐了个干净。

“猫妖,弼……”扇童举起扇子敲敲脑袋,“呼……似乎有点儿熟悉。”

“你当然应该熟悉,”七叶没好气地道,“你忘了?三年前。”

三年前。

“居然偷袭!卑鄙!无耻!”青雉气得跳脚大骂,脚下一滑正踢到一个东西,一看正是刚刚砸到自己的东西。她恨恨地拾起,竟然是一把八成新的折扇。

她本是个惜物的人,原本气得想要将扇子扔进水里,但转念一想倒是白瞎了这把扇子,便把它直接扔到了一边的草地上。“砰”的一声,很响,像人头磕在了地上。那扇子竟然自己就在地上立了起来,而且周身弥漫起雾气。

坏了,这又是什么妖法?青雉眼睛眯了起来,蹭地站起了身,扭头就想跑。但没等她迈出步子,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那是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三尺高,身着宽大的遮住脚丫的灰白色对襟布衣,头上绾着一个小髻,带着木质的发冠,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这猫妖竟然还是个孩子?

那身影转过头来,果然是个孩童的脸庞,圆圆的,肉肉的,只是眉眼间带着禅意的淡然,嘴角无关喜怒地轻轻弯成个弧度,开口亦是稚嫩的童音:“你是?”

你终究还是现身了,青雉冷冷一笑,将簪子背在身后:“休想!”

“休想?”小童一挑眉,心里暗道,这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将我困在这里算什么本事?有种放我出来!”青雉赤着脚在草地上来回地踱步,青绿色草汁溅在脚背上,形成一个个绿点,很是好笑,但是小童没有笑。

小童用同情的怜爱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普度众生的表情。

“本君与你这女子并无仇隙。”小童认真道。

“那你就放我出去。”青雉急道。

“以本君所见,此处并无法术困住姑娘的痕迹。”

“什么?”青雉难以置信,她指指身后的一圈,“这里……这里都是蜡烛,那里有一尊菩萨像。”

“并没有。”小童摇摇头。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你走出来看看。”

青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迈开步子,脚踩在温暖的草地上,头顶上是炙热的阳光,她伸出手去拨弄一边的河水,清清凉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原来她压根儿就没有被困住!青雉那异常惊喜的神情看得小童目瞪口呆。

原来他不是那只死猫。青雉正要说点儿什么,忽然就想到这种时候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再说,如果等那猫妖回来再撞见可就糟糕了。于是乎她转头便要离开,但扭过头却发现,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高大的木兰树,一棵挨着一棵,密密麻麻的,根本找不到哪里是下山的方向。

青雉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两圈,回头看见之前的布衣小童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是妖?”青雉突然想到。

小童点点头:“你是人?”

青雉同样点点头。

“此处是陵岭迷谷,人迹罕至,你又为何会来到这里?”小童看着青雉,感觉她颇有些意思,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妖竟然如此平静。

就因为这里人迹罕至,所以她才会误打误撞地走进来。

“我天生体质特异,能看见你们这些妖魔鬼神,所以无处安身,所以四处皆可安身。”青雉苦笑起来。

一个因为能看见鬼神而被排斥的凡人,小童忽然就笑了:“跟本君走吧,本君倒是可以与你安身之处,护你周全。”

“如此看来,那猫妖似乎是依旧记挂着那根簪子,特意来寻你找麻烦。”扇童摇着扇子叹息道,“你这根簪子真是惹了不少麻烦,不过你既然已经将簪子许给了公元,嗯……他这么再来闹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话说回来,这神族公元的亡妻之物之前为何又会落到猫妖之手?他们可相识?”

“我叫弼,你最好也记住”,一个小小的瞬间混合着猫妖那张妖孽的脸在脑海里闪过,七叶想了想,道:“他们是不认识的。”

扇童陷入了沉思:“不认识最好。”

七叶回到铺子前面时,天已擦黑儿了,坐了一会儿,有几个来问价的,也有几个来寄书信的,絮叨了些自己的故事,无非是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七叶打起精神一样样帮他们做好,一张张纸笺在雪白的瓷碗中燃烧。送走客人后,七叶欲将台子上的大碗收起来,一弯腰看见了一双草鞋,她抬起头,是公元。公元手中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只小盏和一壶热茶。

“今日的茶浓了些,提神最好。”公元将其中一只小盏递给七叶。

七叶道了谢接过。开了花的青瓷小盏,这是之前茶铺送的那套,平时她并不舍得用。不过既然公元用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她伸手提壶斟满八分,啜了一口。果真是浓茶,苦得很。

七叶将手中的茶水饮尽。浓茶能提神,但不是所有的浓茶都能提神。公元将沉睡的七叶抱起,一步步地向铺子里面走去,穿过中堂上楼。“吱呀”地推开门,他把七叶放到她自己的床榻上,将她的衣襟整理整齐,又将她的双手搭到腹上。

公元稍稍将她的头抬起,把簪子拔出来放到她胸口的位置。

七叶的胸口在缓慢地起伏,她正陷入深深的梦乡。在那个梦乡里满是痛苦,少小离家,孤身在外逃亡,一个人对付难缠的鬼怪,汗珠从她的额头落下。

公元将她安顿好,直起身子,素白长衣之上,儒雅倜傥的面容闪过少见的狠厉,身前白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在手,寒光中“望乡”二字灼灼,刺得人眼痛。

这世上的羁绊本就不应该在你心上存在,只要一死,回到从前,一切都会消失,都会放下。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不要再继续了。刀尖挑开青色的衣领,只需轻轻的一下,就和之前的一样……公元慢慢闭上了眼。

“喵……”毫无征兆地,白色的雾气从窗外蓦然升起,落地化作一团妖艳的火红。桌子上的毛笔腾空飞起,打掉了公元手里的短刃。弼皱起眉头:“你居然给她下了迷药。”

事情败露,公元没有答话,房间中央的火盆倏然熄灭,他瞥了弼一眼,旋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遇到弼,七叶可算领教到了什么叫遇到命中注定的魔星。

“明天见”,原本她以为那只猫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就又在铺子前看见了那身火红的衣衫和邪笑的脸。七叶转身就走,可是脚下只是迈着步子,却还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可恶,定然又是他耍的鬼把戏,七叶回手将身边一个能够得着的最大的青瓷瓶拿起,冲着那张欠揍的脸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青瓷瓶就被那双纤细白嫩、留着长长指甲的手轻松接住。

七叶气得咬牙切齿,弼站在铺子边儿上,笑得意味深长。终于,七叶微微眯起眼,手悄悄伸到了袖子里。

“你在找这个?”弼拈着两根指头一晃,指间已经多了一根细长的檀木簪,端上的珠子闪着幽青色。

“我的簪子怎么在你的手里?”

“这就要问你们铺子里请的小工了。”

弼转着簪子,斜眼看着七叶,腰靠在柜台上,无比妩媚地探过身来,眼神意味深长。

公元?七叶有点儿吃惊。

“不过,既然送给了你,我就断然不会再收回,只愿你每每见到这簪子就能记起我,那我便心满意足了。”弼将簪子往七叶的长发上一卷,便是一个利落的发髻,这次他甚至记得将她鬓角的碎发留出来一点儿,好遮住她脸颊上的那块青记。

“你……”七叶瞬间又红了脸,想要转身却动弹不得。

“喏,来了。”清脆的响指从他的指间飞出,七叶忽然就能动了,她愤然回身,猫妖早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身后一只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下,七叶回身一看,正是公元。一身素白的长衣,英气的脸上虽然没有猫妖那样的美艳,但就算没有半点儿表情也给人一种儒雅温润的气质。

人与人之间是要比的,人与神、神与妖果然也是要靠比的,被弼三番五次戏弄,七叶从心底里对公元生出不少好感,甚至连刚刚弼那句颇有深意的话都已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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