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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倒以为，她确实是匹千里马。只是，她尚未寻见自己的伯乐。”他支起颌来，唇畔的笑意愈深，“脂砚，这即是你的责任了。”

脂砚微微扬眉，等着他的解释。

“你岂非看不出来？这份答卷她是有意答得平庸的。”男子指着卷轴上的字，眸底掠过明确的赞许之意，“瞧她的字——锋芒毕露，大气浑然，说明晰她绝不会是个平庸的人。”

脂砚这才注意到——这份答卷是用草书写的！字字如流水行云，连顿笔处的衔接都那般流通自如，十全十美。试想一个女子竟能将草书写成这般凛然正烈？倒果真，不简朴了……

“且她同样善于收敛自己的锋芒。”脂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眼底逐渐起了笑意，“每一字的折勾和收笔处都处置惩罚得很是圆滑，将那股霸气都磨成了恰到利益的低调，刚柔相济。”

“这一点，倒与你有几分相似。”男子莞尔笑道。想自己的女儿这般聪慧且识得概略，坐看群臣也能临危不乱，指点山河游刃有余——他可是无时不刻都引以为傲的。哈，只管这丫头偶然也会有些自负……

“明晚的官宴，女儿定要好好会她一会。”脂砚笑道，眼睛依旧望着那份答卷入迷。

男子淡淡地瞥去一眼，似兀自沉思了良久，尔后徐徐启齿道：“实在，我选出她，倒不止因她的字。”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花酿，“你可知，水家本为江南首富。富、可、敌、国。”

第四章细雨润如酥(2)

脂砚惊讶地抬起眼来，眸光微漾，似乎隐隐预推测他的下文。

“哈、哈。”男子越发笑得酣畅，仰首将杯中的花酿一饮而尽，“脂砚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准许女子应试从官这么久，真正能选中出类拔萃的却如凤毛麟角？”

脂砚垂眸轻轻地叹了口吻，答出四字：“民俗未成。”确实，民间的女子，无论为妻为妾为婢，大多数皆只明确绣花织纺，又有几个识字的？寻凡人家的黎民出不起谁人钱，而权要家的那些老顽固更未曾想过要让贵寓的千金应试做官。女子参政之风实难形成！

“那你以为，若水沁泠真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官，依她的青云之志以及——她家雄厚的财力，她又会怎么做？”男子开始循循诱导。

一语点醒梦里人！眸光倏忽一亮，脂砚脸上的笑意也深深绾进眉弯里，“如今的高官权臣，哪一个身后没有政客门徒无数？待她有了名气，必会出钱大兴女子学堂，广揽天下才女慧媛，以助巾帼之威！如此一来，几年一过，民俗定成！”

心底的欢喜之意溢于言表——素来端庄的她少少会这般随性的。见她如此，男子情不自禁地低喃了一句：“总像是使用了人家。若非国库空虚，倒也不必谋这个法子。”

闻言，脂砚的神色忽沉，片晌未曾答话。尔后她悄悄端过桌上那杯清酒，举袖半掩浅尝了一口，“父亲大人可知，萧先生如今成了天子的老师？”她适时转了话锋。

瞧见她面颊薄染的酒晕，男子不禁舒眉而笑，而那风情尽显的一笑，竟是连碧池花容见了也要黯然失色，“如何？”他有意回覆得模棱两可。事实即是——萧烛卿本是由他引进宫里当老师的。

脂砚垂下眼帘，心中已然明确了他的用意，“父亲大人，萧先生心若神明，如今的女儿怕是配不上他的。”她的语气依旧是疏淡如云，很好地掩饰住了语末的那一点失落。

“哦、呀。”男子扣指抵唇，一副好惊讶的容貌，“我原以为，我的女儿向来只有别人配不上的分。”那语气却是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