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本事（1/2）

一背过身来，马天成就以为好受些了，那静中的默然沉静就显得不是那么压人了。但他仍感受到背后有眼，那眼一重一重的，像刺一样扎在他的背上。在这样的时候，他脑海里竟然没有话了，他脑海里一片空缺!他只是期待着，期待着……可是，十秒钟已往了，并没有人发作，身后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在现在，他脑海里霍然一亮，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他十七岁时旅行北京故宫时的情景。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其时他是作为中原民兵代表进京加入国庆观礼的。那也是他有生第一次坐火车，在“咣当咣当”的火车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竟然是那么大呀!他也是一生第一次在故宫里看到了天子坐的龙椅。那龙椅高屋建瓴，威风凛凛磅礴，他一下子被震住了!他说不出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他却体味到了那无比的高尚和高屋建瓴的威严!尚有那皇宫的雄伟和九龙照壁的辉煌，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影象瞬间在他的脑海里放大了调教香江。

片晌，马天成转过身来，他深深地吸了口吻，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多了一层凛然。他不再看那些人脸了，他谁也不看。他炸声喊出了一个字：“贼!……”接着，他炸开喉咙高声喊道：“一窝贼!人没脸。树没皮，百方难治!偷!偷吧，偷光，偷净!!”

一个“贼”字，在村口的墙上炸出了一片愕然。就是这么一个简简朴单的“贼”字，一下子就镇住了几百口人!这样的效果连马天成都感应受惊。

此时现在，他突然发现，在这块土地上，人是很软弱的工具。在某些时候，人简直是不堪一击。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脸哪，就在一瞬之间，全都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人脸上就像刻上了字一样，那就是一个“贼”字。一个“贼”字使他们的面部全都哆嗦起来，一个“贼”字使他们的眼睛里全都蒙上了一层畏惧。

一个“贼”字使他们的头像大麦一样一个个勾下去了。一个“贼”字就使他们相互偷眼望去，相互之间也突然发生了防范。那一层一层、看上去很坚硬的人脸在一刹那间碎了，碎成了一种很散很无力的工具，那些脸就像是掉在地上的豆腐，一个个软塌塌的。

马天成的自信心蓦然增强了。他以为他顷刻间就越过了众人脱颖而出。他的个子并不高。只能算是中等偏低的个头，人也并不虎势，可是，在此时现在，他的身没长，可他的心长了，他在心理上已横跨众人许多许多。他明确了，只要镇住了心，就镇住了人。心很小，人很大，可心是人的主。

马天成再次兴起勇气，主动出击了。他要试一试那些眼光的气力，他要磨练一下人心的强度。他扬起头来，去寻找那些可以直视的眼睛。

他的眼在脸墙上很快地撒了一圈，先是捕捉到了王狗蛋的眼睛。王狗蛋是个老好好，人很绵软，他女人能提着他的耳朵日骂他。马天成的眼光一下子就刺已往了。他的眼光刚一射在王狗蛋的脸上，王狗蛋眼里马上射出了狗一样的神情，马上就往下缩身子，人连忙就矮了半截，那腰还情不自禁地拧了一下；于是，马天成信心大增!他又把眼光瞄准了马墩子。

马墩子是个傻大个子，长得虎背熊腰的，一顿能吃七个杠子馍，还能把石磙搬起来，可他却是个不长心的货。马天成看他的时候眼光加了些力，他的眼光像冷刃一样直射已往。想不到，马墩子那牛蛋眼。出溜一下就躲开了，躲得很快，他的眼光躲闪着，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厚嘴唇，这是一种忙乱的体现，他腰里也肯定有工具!

于是。马天成的眼光里就增添了更多的“主”的意识，他从那一排一排的脸墙上挨个看已往，越看自信心越强，越看胆气越足，那些眼光险些全是畏惧的，是一点一点往回缩的；也有强一些的，不往回缩的，就是那些不回缩的眼光里，也藏有一些忙乱和渺茫，尚有一些辩解的意味，似乎在说，你看，我什么也没有偷，我真的没偷……

纵是那气壮的，也是辩解中的气壮。这时马天成的眼光就成了一把刀子，他把众人支解了，他把那一层一层令人恐怖的脸墙支解成了一个一个的被审查者，一个一个在有罪和无罪中分拣的羔羊……他甚至有点可怜他们了，那么多的人，几百口人哪!他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走上来.一脚把他踢倒，那又会怎样呢?

信心和激情是可以发生智慧的。马天成的精神高屋建瓴，脑海里马上涌出了许多逾越众人的念头。他知道眼前的这群人怕是大多都偷了地里的庄稼，而他又不行能一下子捉住那么多的人。俗话说，法不治众啊!于是。马天成很快就又做出了一个决议，他为这个主意能够在一瞬之间发生而兴奋。他逐步地转过身去，再次背对着那些村人，高声说：“把该放下的，都给我放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