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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高氏结婚吴离婚 陆康婚期定国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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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艳秋选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上路了,虽然阳历已经是九月底,天气已有寒意也没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三个多月了,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每天都要掰手指头算日子。

这一天她终于等到,早早就起来打扮一番,穿的干干净净上路。

自从丈夫柏智麟死后,儿子,女儿都回省城工作去了,家里就剩她一人,冷冷清清。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心生恐惧,每到黑间,她就把柏鲜花与柏葵花两姊妹叫过来陪自己,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柏智宸的突然死去。

几天的丧事让她难耐,事后,孩子们又回到西安,柏鲜花,柏葵花只好继续陪她。待到算准三个月巳到,她就在那天早晨告诉两姊妹:“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了。”两姊妹问她啥原因,才知道她要到南原山根娘家住上一段时间。

三个月之前的那段经历让她记忆犹新,难以忘怀。本是尘封的记忆在那一刻又鲜活的再现,又增加了酸楚和忧伤。曾经的爱人,那个南原山根最美的男人已经双目失明,从一个普通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占卦的人。这真是造化捉弄人啊!离别四十年后又相逢,这真是老天在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每每想到胡达荒那报复式的动作,她就心悸。这种心悸,搅得她心海翻腾,热浪翻滚,难以抑制。

九十多天的思想折磨,让她的心有了某种期盼,这种期盼,不但是难耐更是束缚后的解绑。她的心想达到某种自由,某种放飞心灵的奔放,想到这,她的脚步加快,于中午时分到达了南原山根。

弟媳妇郝氏看到姐姐来到,通情达理,系上围裙就去做饭,一共炒了五个菜,招待远方来的二姐。

高良伟看到五个菜端到饭桌上,有些激动:“媳妇,你真好,把我家二姐看重哩。”

郝氏从容坐在高艳秋的旁边:“二姐一年到头难得来家里两次,我们要好好对待咱姐。”

高艳秋看到弟媳把自己贴心,心中欣慰,开门见山的说:“良伟,惠凤,姐这次来有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

高良伟与郝惠凤同时“啊”了一声:“为什么?”

高艳秋一脸的随意:“家里就我一个人,那么大一座宅院,冷冷清清。我这次来南原山根有要紧的事哩,如果能办成就好哩,了了心事哩!”

高良伟疑惑的看向高艳秋:“二姐,什么要紧的事?″

高艳秋避开他的眼神:“现在不要知道哩,过几天你俩就会知道。”

郝惠凤:“姐,你不想说啥事就不说,尽管在这住,有吃有喝的,放心吧,保准让你乐意,有家的感觉。”

高艳秋饭后来到了胡达荒的家,很寂静。她走上台阶慢步进入东间里屋。胡达荒正闭目端坐在床上,他好像已经等待多时,嘴唇自然的张开:“知道你今天要来,等多时哩。”

高艳秋走过去,轻柔的说道:“达荒。”

胡达荒伸出双手把高艳秋抱住,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高艳秋没有迟疑,双手回以拥抱。

胡达荒:“人是感性动物,不可能对曾经的过往无动于衷。”

高艳秋“嗯”了一声,把胡达荒的头贴紧自己:“我已经彻夜难眠,恨不得马上飞到你的身边。”

胡达荒抬起头:“凡懂八卦之人,从不给自己算命,我特意给自己算了一卦:暂时株守,良机必至,你,果然来哩。”

高艳秋似有惋惜的说:“达荒,你的病可能治哩?”

胡达荒摇摇头:“不知道。”

高艳秋立马有一种预感:“咱找一个老中医看一下吧,把这个病认真治哩,治好就好哩。我爹说过,有什么样的矛就有什么样的盾。有什么样病就有什么药。只要找准证,你的病肯定能治好,放心吧,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嫌弃你。″

高艳秋从弟弟良伟那儿得知父亲最得意的徒弟谢睿在屏峰镇行医,在没有让弟弟知道的情况下,她带着胡达荒来到了屏峰镇并在镇子的西头找到了谢睿的医馆。

精神抖擞的谢睿鹤发童颜,对于恩师女儿的到来不敢怠慢,把二人待为座上宾。

吃饱喝足之后,高艳秋让师兄为胡达荒诊治男人不能人道之证。谢睿是知晓见过柏智麟的,因为高艳秋结婚,他去母猪原喝过喜酒。眼前的这个人很陌生,师妹带一个盲人来治疗不人道之证其中定有隐情。谢睿装作不知道内情为胡达荒诊治。约莫三分钟后,谢睿停止诊脉,开始目不转睛盯着胡达荒的脸温和地说:“平时有畏寒发冷吗?或忽冷忽热?有没有汗出,气候变化症状是否加重?哪些症状加重?”

胡达荒回答:“无。”

“头部有无异常?如胀痛,晕等?颈椎,背部,腰部有无疼痛,胀满,冷感?”

胡达荒回答:“每逢刮风下雨,眼眶就有明显的发胀不适感。”

“眼,耳,鼻,喉,口是否有异常,如鼻塞,鼻涕,咽干,口苦,口唇干燥,口腔溃疡,牙龈出血,牙痛,目眩,目赤,迎风流泪,眼干,眼屎,事物模糊,耳鸣,耳聋等?”

胡达荒回答:“无。”

“精神状态如何?是否容易疲劳犯困?有无心烦,易怒,喜欢叹息等?”

胡达荒回答:“以前有,现在没有哩。”

“大便如何,一日几次,每次量多少,有没有尿不尽?尿不适感?是否刺痛?夜起几次?”

胡达荒:“一天最多两次,晚上不起。”

“大便如何?有无便秘?几日一次,拉肚子,大便成不成型?干燥,放屁多不多?\\\"

胡达荒:“都很正常。”

“胃口如何?食欲好还是差?喜欢什么口味的饮食?”

胡达荒:“饭量还行,一碗饭,馍菜。”

“是否口渴想喝水,喜欢喝热温开水还是冷水或者口渴却不想喝水?”

胡达荒:“我已经养成喝茶的习惯。”

“睡眠如何,是否失眠,睡觉会烦躁吗?是否多梦?大概梦些什么内容?可打呼噜?说梦话?”

胡达荒:“养成一个坏习惯,有手淫,幻想,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并践行。”

谢睿:“哦”一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胸部,两肋,胃脘部,腹部,小腹部有无异常?如心慌,惊悸,喘累,烦闷,烧心,疼痛,胀满?”

胡达荒:“没有哩。”

“那四肢是否异常,如四肢冰冷,手足不温,身躯不利,浮肿,沉重,拘禁,手脚心烦热,沉重疼痛,关节肿痛,手热脚冷,手脚心出汗,脚后跟干裂等?”

胡达荒:“每到冬天手足不温,四肢冰冷。”

“房事是否正常?有无早泄阳痿?是否遗精?”

胡达荒:“不人道,不就是房事不正常吗?不单阳痿早泄,还遗精。”

高艳秋站在旁边钦佩谢睿的医技,这一套专业的询问可不是一般的庸医所能做到。

谢睿用鸭舌板查看胡达荒的舌苔,然后又把他引入内室关闭门窗,屋内顿时一片黑暗。此时谢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手电筒,对着胡达荒的眼晴照去,同时问道:“可能看到一丝光亮?”

胡达荒点点头:“光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两人重新回到原位坐下,谢睿对师妹说:“我已经全方位仔细的询问并检查了胡先生眼生内障不能视人,是因为脾肾两虚,阳光不震耳。故光之短主于脾,视物不明主乎肾,法当温补脾肾。壮阳以消阴翳,目可明。”

高艳秋大喜:“目可明,此乃大喜。”

谢睿继续:“年四十阳气衰,而起居乏,五十体重,耳目不灵清。胡先生是长期的人性压抑,采取手淫的方法解决生理上的需求,多年如一日,伤了元气,阳气大伤,固阳而不举,造成心理上的病痛。”

高艳秋:“师兄有解决的办法,请你尽管医治。”

谢睿:“所有医学门派都难于用药,而难于识此证,难于识阴阳。阴阳繁衍化生五行,消长盈虚,发为疾病,万变万化,不宜窥测呀!我师傅曾告诫我,有什么样的盾就有什么样的矛,有什么样的病就有什么样的药,故治病一定要找对方法,找对症就能知道用什么药,且药到病除。”

高艳秋的脸上泛起了微笑:“师兄神医,师兄神医。”

谢睿:“阳精若壮千年寿,阴气如强必毙伤。大医治病,必保扶阳气为本。既然是脾肾俱虚之症,就应懂得发病机理,凡阳虚之人,阴气自然气盛,人必面色唇口青白无神,回暝倦卧,二便自利,脉泛空,脉微无力。我治这样的重症病人不计其数,遵循的原则是保扶阳气为本,脾肾为根。脾肾为人一身只根蒂,脾为五脏之母,肾为一身之根。所以,辨识了阴阳,表里,虚实后,就可以对症下药了。我这里有草神丹,此丹大补脾肾,双目内障,吞翳益气最有效。”

高艳秋与胡达荒拎着谢睿配好的中药回到了南原山根。

此时的高艳秋俨然如胡达荒的妻子,没有任何的顾虑,在弟弟家拿了一个小瓦罐,就到胡达荒的家生活,为他熬制中药。

她将川附子五两,吴茱萸二两,肉桂二两三味中药研为细末,然后加入琥珀,辰砂,麝香三味共同再研为细末,然后和面泥在锅中蒸熟,制成焐子大,让胡达荒每次服下五十丸。

高良伟与郝惠凤追到胡家,看到姐姐为熬制中药忙的手忙脚乱,就慢慢退了出来。高良伟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看到两人躲在墙壁后偷偷亲嘴的事,他把这事悄声告诉郝惠凤:“姐这是想找回昨日的记忆哩!”

高艳秋开始充当胡达荒的眼睛,照顾好他的衣食起居,每天上午把他引到关公庙后,就回到家照顾两位老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南原山根的社员们上下工都能看到高艳秋的身影,为这种突如其来的画面,保留进一步议论的权利。

胡达荒在喝药的第一次,除了头部有一种向上顶的冲力外,别的没有什么异样。三日后开始频频放屁,大便呈蓝绿色,浠溏且腥臭。连续一个星期后,大便开始逐渐干结成型呈黄色。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胡达荒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灵根把被褥顶了起来,他的心掠过阵阵惊喜,不由地大喊:\\\"我的病好哩,我的病好哩,″他侧过身子,静静等待高艳秋的到来。高艳秋如期而至。

进入房门的高艳秋轻声喊了一声:“达荒。”

床上的胡达荒没有动静,高艳秋:“睡恁香,该起床哩,”说着话,高艳秋去推胡达荒,胡大荒被推的仰躺着脸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高艳秋慌了神,认为好像出了什么事,连忙去拍他的脸,倾心的俯下身子,脸贴的很近。

胡达荒的手一下子捉住高艳秋的手,高艳秋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胡达荒的手导引她往胯下移去。

高艳秋马上大喜:“达荒,你好哩?喝中药见效哩”

胡达荒抿着嘴笑,高艳秋高兴的流了泪,搂着胡达荒的头就是猛亲猛吻。

胡达荒感觉到一个空档在她耳边说:“还不上床,等下没哩。”

高艳秋“嗯”了一声,便“窸窸窣窣的脱衣上了炕。

胡达荒睁着白色的眼珠:“老天给我开玩笑哩,三十八年后让我再次拥有你。”

高艳秋双手抓住胡达荒的胳膊,入心地看着他:“我亏欠你哩,从今为你做牛做马。”

快乐是短暂的,胡达荒在膨胀过后完成了释放,就在那一刻,他像一个涨的浑圆的皮球得以放气。又像一个经年的死塘,得以放入清水,鱼儿得到活水,活蹦乱跳,从内到外清爽。他想定晴去看昔日的恋人现在长得什么样,他看到了,白晰的脸上有了皱子,并且还有屡屡白丝。轮廓依旧,但青春的白嫩不在。胡达荒的眼睛复明了。

睁开眼的高艳秋看到了胡达荒眼角流出的泪水,立马为他拭泪并疯狂地去舐拭他的脸:“达荒,太好了,你的眼复明哩,复明哩。”

两人激动的紧紧抱在一起,久久难以松开。不得不相信人性的黑暗能掩盖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比如相互垂慕与相互相予的爱情。人性的豪放能冲散阴翳,哪怕是将近四十年的黑暗。

在随后的日子,高艳秋更是做出了超乎胡达荒想象的事,让胡达荒家的整体生活上升了一个档次。南原山根的人开始“啧啧”赞叹:“多好的人呀,不论走的有多远,年龄有多大,心一直没忘记青梅竹马的人!”

郝惠凤对于二姐的早出晚归并没有做到排斥,她早已看出二姐是喜欢上了胡达荒。有一天晚上高良伟详细告诉了她二姐当年与胡达荒的事,郝惠凤才真正明白二姐的用意,她这是想重新找回以前的爱情呀!

正当她思忖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二姐沟通时,高艳秋则主动找她谈了话:“惠凤啊,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姐的照顾,姐明天回哩。”

高良伟懵懂:“二姐,你咋这时候回呢?”

高艳秋:“回去拾掇拾掇再回来,就不打算走哩。”

郝惠凤惊讶:“你不走,那你舍得母猪原上那一处大房子?”

高艳秋感叹的说:“如果把房子当成躲避风雨的地方还可以,如果太讲究它的功用是人的悲哀,房子把人拴牢了,套住了,你一生被华丽的外表罩着,内心是悲哀的,没有随心所欲的强大。”

高良伟:“二姐,你看透人生了!”

高艳秋:“如果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住茅草庵我都愿意。如果心中压抑,守着金屋,银屋又有何意义!”高艳秋回到了母猪原。

她的突然现身立马围过来很多很多的人,众人七嘴八舌,无非一个话题,去哪里了?西安儿子那吗?走时没告诉任何人,门天天都是锁着的。

高艳秋很随意的停住脚步:“没有哩,回南原山根娘家哩,回来取东西哩,明天就回去了哩。”

柏元清:“明天就回去?走了二十多天哩,回来就要走?你不把这当家哩!”

高艳秋浅笑了一下:“家里就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回娘家住热闹哩!”

柏洪万:“嫂子,你不回来,俺们想你咋办?”

高艳秋白了他一眼:“就你嘴碎,我总不能这一辈子都不回吧,再说这房子终是我儿子的吧!”

柏葵花:“婶子别走了,在家住,如果你还嫌害怕,我和鲜花还来陪你。”

高艳秋走过去拍了拍柏葵花的肩:“放心吧,终是要见面的,除非你们姊妹俩嫁的远远的,我无法找到你们。”

柏葵花羞涩地看了姐姐一眼,面部潮红:“谁要嫁人哩?我姐已经定下亲哩,南凹村的。”

“哈哈,”高艳秋直视柏鲜花:“我才走几天呀,回来就碰到这喜讯,好呀,俺柏家鲜花长大哩,什么时候办酒席一定通知我,我一定来哩。”

柏元清:“叔不在了,俺家里有事一定通知婶子。”

高艳秋提心吊胆睡了一夜,第二天背了一个布袋子,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就上了路。她把布袋子往胡达荒的床上放下,凑进胡达荒的耳朵叽叽咕咕了几句,胡达荒立马十分的惊讶:“如果,如果小孩子反对怎么办?”

高艳秋故意嗔怒的样子:“怎么?难道你不想保持这个样子,我才不干呢!”

“不是,”胡达荒解释。

“不是是什么?难道只想玩我?”

“不,不是,我是担心你弟,孩子们反对,这不是小事,我认为该让他们知道。”

“胡达荒,你敞亮些,娶是不娶?”

胡达荒的意见没有得到重视,显得无奈:“娶,要娶哩。”

高艳秋把布袋打开,倒出一堆银元和角票:“这点钱是给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她用手指算了一下日子:“正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你就到我弟家把我背过来吧,一切从简,背过来,我就是你的妻子哩。”

“你不等那人烧了周年?”

高艳秋立马用中指戳了一下胡达荒的头:“就你这脑子还天天给人算命呢,我们在一起过日子,管一个死人干嘛!”

“我,我是替你着想,怕别人背后谝你嫌传呢!”

高艳秋:“谁说谁说,你能堵住谁的嘴,过日子是自己的事,一定要把把握好,比如我们原上,本德叔的婆娘贺婶多大岁数了?与长工夏临泉搞在了一起。两人互敬互爱,在一起幸福了很多年。原上人谁人不羡慕。还有那福娃的婆娘,本是柏智砾的原配,却生了福娃的孩子。英雄陆兆鸿回到原上,她又与陆兆鸿搞在了一起,两人爱的轰轰烈烈,就像天天恋爱,天天新婚,羡煞我喽!”

胡达荒激动的搂住高艳秋:“明白的,明白的,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背回来,”他压低了声音:“你要承诺你许下的诺言,我要摸你一辈子哩。”

高艳秋:“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让你天天新鲜,天天过年。”

胡达荒特开心:“我是你的菜呢,天天新鲜,天天过年,你把我当小孩子待哩,只有小孩子才盼着天天过年哩!”

为了表达对高艳秋的再造之恩与重温当年温馨的感动,胡达荒没有令高艳秋失望,用当地最高的规格“四红四喜”到高良伟家迎娶高艳秋。

这件事既成事实,令高良伟与郝惠凤心生酸楚,二姐毕竟是嫁到母猪原的,虽然姐夫柏智麟巳死,还有儿子柏世勇和女儿柏世芳。目前两个外甥不知此事,如果他们知道了,姐姐是从自己家再嫁一家人的,他们不知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舅舅,舅妈。

南原山根知情的人谎称各种理由没有上工,特来看热闹,高艳秋的一身红成了目之所及的中心。当她被背出高家的门房时,身后立马围满了大人小孩,他们追逐着胡达荒的脚步蜂拥往前走。就在胡达荒下了坡,步行三十米右拐的时候,一个男人立在路中央斥责的说:“站住,”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很阴沉。

胡达荒怔住了:“你是谁?”

高艳秋认出是自己的儿子柏世勇,她让胡达荒把自己放下来,然后慢步走到儿子的面前:“世勇,你咋来哩?”

柏世勇冷冰冰的说:“我咋来哩?这要问你,你不在家,我肯定要找妈哩。请妈解释,这是咋回事?”

“世勇,你别激动,听妈给你讲,走,这儿说话不方便,咱到你胡叔叔家去说去。”

说着话,高艳秋去拽儿子的胳膊,柏世勇看到人越来越多,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姓胡的是谁?我不认识他,凭什么要去他家?我爸才死不到半年,你就不吭不声又嫁人哩,这么大的事你连你的儿子都不告诉,这是啥事吗?这是妈做的事吗?”

“儿呀,”高艳秋稍有急燥:“千万不要激动,这里面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你要允许妈妈给你解释,走,咱到你胡叔叔家好不好?”

高艳秋再次去拉儿子,再次被挣脱。这时高良伟与郝惠凤挤了过来,高良伟尴尬的说:“世勇,别生气,听舅舅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柏世勇一脸凶像:“你让妈妈从你这二嫁,是图彩礼吗?”

高良伟无言以对,郝惠凤连忙说话:“世勇,听舅妈给你说这件事,俺都和你妈商量呢。是你妈不让告诉你的,这怨不得我们,俺和你舅舅可不想拆散你妈的幸福,只有听她的。”

“这件事不合常理,”柏世勇咆哮:“你们把我置于何地?”

最尴尬的当属胡达荒,面对柏智麟的儿子,他不知该说什么。

扃良伟看向二姐:“姐,你当家做主不告诉世勇,他今天突然出现,你自己看怎样向他解释吧!”

柏世勇一脸怒气:“解释什么?不解释,直接跟我回去。”

柏世勇去拉母亲的手,却被高艳秋断然拨开。她用眼神与面情压倒一切的对儿子说:“世勇,相信妈不是一个笨女人,妈在做这一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件事也和你有关。”

柏世勇疑惑不解,用右手点向自己的胸口:“和我有关?你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却和我有关,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是天方夜谭,是千真万确的事,”高艳秋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回到弟弟家不可能,胡达荒家儿子不愿去,别无他法,高艳秋凑进儿子的耳朵说:“胡叔,胡达荒是你的亲生父亲。”

柏世勇惊慌失措,顿时愣住了:“妈,什么玩笑都能开,唯独这样的玩笑不能开。”

高艳秋:“我啥时候给你开过玩笑?妈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柏世勇“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你用这样的谎言来骗取我对你们既定事实的认可,这是太不把我当人了吧,妈,如果你不把我当人,你知道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吗?”

高艳秋一把拉过弟弟高良伟,一手紧紧扯住儿子柏世勇的领袖往前走了二十几米,示意后面看热闹的人不要跟上。他们在一块比较干净斜坡向下的地方站住脚,高艳秋向儿子继续解释:“世勇,有些事妈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怕影响到你的成长。如今你爸去了,我肯定要回来的,我和你爸,”她指着不远处的胡达荒,柏世勇抬起头看向胡达荒,也许被胡达荒的相貌有了好感,不但白净,还很肃静。高艳秋继续说道:“自幼在这南原山根长大,青梅竹马,我和你爸的感情你舅舅是知道的。”

柏世勇看了一眼高良伟。“我和胡达荒天天领你舅舅玩,你也看到了,胡达荒是南原山根最漂亮的男人,他对我很好。正当我们热恋之时,你外婆回来告诉我,你外公已经把我许配给了母猪原柏家的老二。表面上的抗议是没有用的,我就想出来一个办法,只要我出嫁前能怀上胡达荒的孩子,你外公就有可能收回这个不令人愉快的决定。我和柏智麟是正月里结的婚,九月中旬,你就出生了。你自己可能并不知道,你比柏智麟高了一个头,长相是中性的狭长脸,而柏智麟是那种偏圆的国字脸。你让你舅舅看看你长得像不像胡达荒。”

高良伟看了看胡达荒,又看了看外甥:“是,这段历史是真实的,你妈没有骗你。”

他向胡达荒招手,胡达荒走了过来。高良伟向胡达荒说:“胡哥,你看这孩子长得可像你?”

胡达荒惊讶的看了柏世勇一眼,从外面的轮廓印证,的确有些像。他摇摇头表示不解:“咋的,咋回事哩?”

高良伟表示没法说出口,高艳秋看不说不行了,神色凝重地说:“达荒,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哩!”

胡达荒马上表现的激动:“我儿?”

高艳秋点点头,胡达荒目光看向柏世勇,眼神中透射出惊喜,面情却展现出酸涩:“艳秋,你咋不早告诉我哩?这么晚,让我。”

“别说了,别再演戏了,恶心,”就在胡达荒激动之即,柏世勇的激动盖过了他的激动,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现实表现出极不理解,恶恨恨瞪了三人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高艳秋没有去追,制止了弟弟高良伟去追:“不用去追,这巳经是事实,让他慢慢消化吧!”

她转首胡达荒:“我就是早告诉你又能怎样?难道说把他抱回来并抚养长大吗?有些事是无奈,无奈,无奈之时必须忍受,忍受一切不想忍受无法忍受的事实。”

高艳秋有些神伤:“达荒,你知道他临死前说我啥嘛?”

胡达荒怜惜地把她揽在怀里:“说啥哩?”

“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对敏感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选择沉默,压抑在心底。这完全是在顾及一个当族长的尊严与面子,直到知道自己不行了,才把压抑在心底几十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此时的胡达荒的心境已经与高艳秋融合,思想站在统一战线上:“姓柏的驴日的,他说的啥话嘛?”

高艳秋看了弟弟一眼,没有回答他。她双手揉搓了一下不自然的脸,示意胡达荒转过身,她一跃便跨在了胡达荒的背上,脸上绽开微笑:“没事哩,小插曲,一切都过去哩,从今天开始,我高艳秋是你胡达荒的老婆哩!”

太阳就像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蛋黄,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宾客们逐渐散去,高艳秋在胡达荒新购置的床上,被特意照顾了一番,他仰躺在胡达荒的怀里,尽显一个女人最惬意的面容。脑海里关于柏智麟的记忆在此时已被胡达荒倒腾的全无。她娇嗔地说:“达荒,你有两个儿子哩。”

胡达荒轻轻抚摸她的脸:“艳秋,你受苦哩,几十年之后,当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儿子,并且是我和你的,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感谢上苍,感谢你,晚年有你在身边,我胡达荒这一辈子值哩。”

沉默片刻,胡达荒坐起身一副很在意的样子:“艳秋,那个驴日的柏智麟临死之前说你啥哩?”

高艳秋眨了眨眼,把身子翻转,仰起头望向胡达荒:“你不是会算卦吗?他说的什么话你应该知道。”

胡达荒:“占卦是揭示变化发展的趋势,依据的是有意义的偶然。可以在同时出现的事项中寻找相关的线索和必定的答案,想知道他说的啥话并不难。”

高艳秋被这句话这个话题套牢无法后退,是否顺着话意聊无可聊的说:“他并没有说:我恨死你哩,我后悔哩这些话。”

胡达荒点点头:“是的,他没有说,因为他柏智麟并不是一个俗人。”

“他说啥哩?”

胡达荒一本正经:“真想知道?”

高艳秋躲过胡达荒那直视的眼神,等待答案。

胡达荒抿着嘴作短暂的思忖后,也许是怕惹怒她的心绪,伸出手把高艳秋抱在怀里,用左手按住她的胸部,把嘴凑进她的耳朵悄声说:“他说你是敝口子货哩。”

说完话胡达荒迅速去吻高艳秋的嘴唇,高艳秋用右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用眼剜了他一下:“名不虚传,本事果然大大的。”

多年之后的重新在一起,激情产生的愉悦让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说到柏智宸,柏智麟两弟兄并没有入土为安,而是把棺椁停放在荒郊野外。

胡达荒为她解开了迷顿:“这种事皆出于后人的某种目的,有的因为陵地没择定或择定不了,葬期的预期暂时无法明了,将棺椁送至预定地点停放,俗称停柩,他日择吉利时间吉利之地埋葬。有的直接把骨殖移入金矸,待期改起骨殖移入吉利理想之地,这叫寄龛。”

高艳秋勾起昔日青梅竹马恋人的脖颈:“你说对哩,这里面有常人不可知的秘密。”

“啥秘密?”

高艳秋把老族长柏耀庭怎样发现乘黄精灵后把水田换陆本德旱田的事说给胡达荒听,胡达荒随即表现了感慨:“古人是笃信风水术的,风水术讲究地势所在,任何地方都有风水宝地福萌后代的传说。这些传说更加让人坚信顺风顺水的重要性。但人们并没有在意此事并不是一成不变。如果没有传统的作为根基,现代人很多都会随着社会发展改变。有些改变可能是利国利民,令人刮目相看。有些改变,欺负你善良人的无知,把私利看作比名誉还重要,到头来总是什么都没有,落得身后的骂名。”

高艳秋把最想说最关心的话题说了出来:“达荒,你知世勇是你的孩子哩,但现在他姓柏,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想方设法避开柏氏一族的暗流涌动对他的影响,一定不能让他有事,他可是咱这一生唯一的孩子呀!”

胡达荒一脸的庄重,认可的点点头,然后坐起来闭目禅定状默念:“假尔泰筮有事,胡达荒今以儿子柏世勇将来运势未知为由,爰质所疑于神之灵,得失,吉凶,悔吝,忧虞,唯尔有神,尚明告之。”

说完话,胡达荒顺手从床头的木柜上拿起一个布包,从不包里取出五十根筹策,从五十根筹策里取出一根放在正前方,然后把剩下的四十九根分成两组,从甲组中取出一根,放于左手二指之间,然后把剩下的以四除之,把剩余的也放置于二手指之间。乙组与甲组相同的方法除以四,把剩余的放置于左手二指之间,最后把左手二者之间的所得根数放置于右斜上角。把剩余的筹策再分为甲乙两组,用同样的方式方法得出第二种数字,把左手二指之间所得的根数放置于右斜上角。依次类推,最后从所得六个数字6,9,6,9,6,9,得出一个卦象。

胡达荒一脸的平静:“这是一个火水未济卦。”在专心致志观看的高艳秋忍不住发了话:“以前不是说出了三组三位数的数字就能占了吗?今天咋弄出这几十根像筷子一样的东西?”

胡达荒没有看她:“一些小事用数字卦,人生大事还是用筹策之法。”

“那上次为何不用这种方法?”

胡达荒看向高艳秋:“那时我的眼睛还未好,一个瞎子用这种方法给人占卜,谁人会相信呢?如今我的眼睛好哩,当然要用这种方法了。”

高艳秋“噢”了一声算是明白,支起下颌继续观赏占卦。

胡达荒全身贯注:“未济,火在水上,君子以慎辨物后方。”

“啥意思?”高艳秋问道。

胡达荒:“运势颠倒,诸事不顺,门户不和,血脉不顺。”

“啊,”高氏吃惊的坐起:“这么严重,那咋办呀?想办法救救勇儿,不能让他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胡达荒平摆一下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凝眉思忖:“上九是爻变,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高艳秋甚是警惕:“什么意思?”

胡达荒:“有诚信而去喝酒,没有灾难,侵湿了头,有诚信也无法没有灾难。”

“啊!灾难,快想想办法呀,世勇可不能有事啊,他可是我的命根子,”高艳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胡达荒,眼神中充满无助与渴盼,更有祈祷和愿望。

胡达荒看出高氏对儿子的亲切:“看到上九是变爻,我心里也是担心,因为上爻有四分之三是不理想的,焦急之时,我想起师傅讲给我的必须要谨记的话:“人要经由理性思维与德行修养而主导自己的命运,这个时候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懂得节制,节制就可以避免大的严重事情发生,等待时机成熟。然而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从事物的演变规律去看本卦的之卦,也就是解卦,雷水解,表示所遇的事情将会很快解决。”

听胡达荒绘声绘色的讲解,高艳秋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把头仰躺在胡达荒的腹部,用手去抚摸他的脸,娇嗔地笑道:“我的小白脸还是有两下子的。”

胡达荒被表扬的心生膨胀,把手摁在高艳秋的胸脯上,不无感慨的说:“我记得第一次看你胸脯,你主动掀开上衣,两个白鸽藏于衣襟之下,把我照射的头晕目眩。”

高氏侹了一下腰身:“傻样,第一次傻得像没脑子的兔子,找不到北……”

吴秋怡开始全身心的胎教。虽然她知道唱片机能放音乐舒缓神经,起到安抚胎儿的作用。但留声机的昂贵让她望尘莫及,只好用抚摸胎教,用手轻抚胎儿或轻轻轻轻拍打胎儿。有时抚过,拍过,胎儿在腹中就会有回应,两腿不规则的使劲乱蹬。吴秋怡的肚皮不时地鼓起,就这样,吴秋怡坚持早晚有氧运动,一直坚持到七月十五号的下午,她发现尻部有少量的出血,预感孩子就要出生。

她把早已准备好的襁褓和婴儿衣服准备好,就与母亲一道去县医院。

当天晚上凌晨二点,孩子出生,是个男孩,足足七斤六两重。当护士把婴儿放在吴秋怡身边,她脸上泛起久违的笑容,心中默念:兆镰,我的心愿达到哩,因为我爱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哪怕今后不让你出一分抚养费,就是天塌下来有我一个人顶着,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吴母走过来蹲在床边小声的嘀咕道:“咱是不是要马上去原上告诉他,让他担当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吴秋怡摇摇头:“妈,不用去,给你讲过,这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如今孩子出生了,结果就得由我个人来担着。我给他去一封信,让他给孩子起个名字就行了。”

吴母站起身,有些生气:“看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己养,你能养得活吗?孩子不认父,这也不是事呀!我咋生你这样的女儿。”

吴秋怡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极短:农历午马年七月十六丑时,儿子出生,请赐名。

她让母亲及时通过邮电局把信寄了出去。回来的吴母担心的唠叨:“寄信有什么用,还不如当面,最起码可以试探他的诚心。”

吴秋怡:“我非常了解他的个性,他不但不会来这里,更不会给孩子起名字。”

吴母立马激动:“那你还让我去邮电局寄信给他,你玩我呢?”

吴秋怡:“欺骗自己呀,做过了,尽量做到不亏欠。”

吴母单手比划:“咱把心放平稳,耐心的等,看可能出现奇迹。”

吴秋怡内心欺骗性地看着母亲:“妈。”

母女二人一人抱着柏冬梅,一人抱着儿子回到了吴家巷。

陆兆镰校长始终没有出现,吴母从极度失望到过日子的习以为常。吴秋怡早已把这事不报任何希望,在纸上列举了几个人名:随后确定“吴凯”为儿子的大名,“凯凯”为乳名。

吴母反复吟诵“凯凯,凯凯,”最终赞扬女儿:“嗯,这名字好,凯凯,凯歌,凯旋之意,大气。”

巷子里的大婶大妈们没事之时就过来到家里小站,拉个家常,个别的长舌妇出于好奇就问吴母:“女儿生孩子咋不见女婿的面?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

吴母刚想解释,吴秋怡发话了:“没有男人哪来的孩子,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出现,而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也有责任,该出现时他义无反顾。”

日子就是这样的,从开始的义无反顾,到后来的默默承受,敢爱敢恨又一意孤行的吴秋宜必将为她的任性买单。不该索取的索取了,不该奉献的奉献了,不该失去的失去了,得到的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要慢慢品味“不可承受之重”的含义。

谚语云,七月半收大蒜,一颗能长四两半。就在母猪原的社员们利用放工的空档回家,在家门前屋后自留地收获大蒜的时候,东陵村的人都知道了吴老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传十,十传百,母猪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秋怡成了母猪原炙手可热的人物!

柏智宸的丧事在母猪原上经办,柏世卿让吴秋怡出丑,吴秋怡并没有觉得是奇耻大辱,反则以腹中的胎儿无事而万分欣喜。在众人把柏智宸的棺椁抬出柏家向西北方向行进时,她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抱起冬梅,绝对没有回头,经由灞水河川回到宁民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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